〈青春〉 （之一） ／席慕蓉
所有的結局都已寫好
所有的淚水也都已啟程
卻忽然忘了是怎麼樣的一個開始
在那個古老的不再回來的夏日
無論我如何地去追索
年輕的你只如雲影掠過
而你微笑的面容極淺極淡
逐漸隱沒在日落後的群嵐
遂翻開那發黃的扉頁
命運將它裝訂得極為拙劣
含著淚 我一讀再讀
卻不得不承認
青春是一本太倉促的書
寫於1979/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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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芭樂籽的心情點滴］
前一陣子我陸續完成了〈青春〉組詩的創作，而後在偶然間讀到席慕蓉的同名詩作〈青春〉，遂又勾起了我那似乎早已遠去的青春記憶。席慕蓉關於青春的詩作有三首，今天要分享的是其中的一首。
詩的一開場，詩人以溫柔的筆觸開啟了對青春的懷戀，像是一個老朋友在你耳邊傾訴著。「所有的結局都已寫好 / 所有的淚水也都已啟程」。人在每一個階段會有不同的領悟。在中年追尋已逝的青春，忘卻了是怎麼樣的一個開始，也不知道何時結束的。在腦海中只有一個淺淺的印跡，關於青春已十分的模糊。在你的生命中，或許曾有一個人出現在你的青春歲月中。但現在回想起來，他的面容卻是極淺極淡的，再也無法變得清晰可見。無論你如何去追索，年輕的歲月早已如雲影掠過，又如日落後的群嵐逐漸隱沒。以詩人寫下這首詩的年紀來看，她似乎在提早感嘆著青春的流逝。
青春的書頁已泛黃，當我們再一次翻開它時，發現命運將它裝訂得極為拙劣。回首青春，就像一本裝訂極為簡單的書，沒有太多華麗的編排和點綴。我們彷彿可以看見，人生中途的自己從書中倉促的走來，感嘆的是青春走得太倉促，我們來不及將它挽留。只有等待再回首的時候，才能含著淚，一讀再讀。詩人以婉惜的口氣說道，「青春是一本太倉促的書」。這是對青春的憐惜，帶著淡淡的哀傷。在這首詩發表的時候，我尚未來到這個世界上。等我能讀到這首詩的時候，青春卻已離我遠去。一首作品穿越了時空，彷彿是歲月的雙手，在輕輕的撫觸著我。
近來，我喜歡在與兩個女兒的互動之中，尋找一絲青春的軌跡。在她們的身上，我可以覓得一些自己以往所不具備的特質。姊妹的互動是很親近的。能夠激盪出的火花也比兄妹或是兄弟之間更為細緻深刻。她們的青春因為有了姊姊(妹妹)的陪伴，原本單純的書頁似乎增添了更豐富的色彩。而我那早已消逝的青春也在她們的身上找到了慰藉。
青春是一首歌，當它緩慢而熟悉的旋律在我耳邊響起時，我知道那是屬於我的歌，即使已很久未曾聽到，也未曾唱起，我仍會記得那個熟悉的曲調。當旋律奏起，我的心潮洶湧澎拜。想起年少時那個不復返回的夏夜裡，我也曾帶著淺淺的哀愁，懵懂的期盼著屬於自己的海闊天空。
後記：
席慕蓉關於青春所創作的另外兩首詩作，也在這裡與大家一同分享。
青春（之二）
在四十五歲的夜裡
忽然想起她年輕的眼睛
想起她十六歲時的那個夏日
從山坡上朝他緩緩走來
林外陽光炫目
而她衣裙如此潔白
還記得那滿是茶樹的丘陵
滿是浮雲的天空
還有那滿耳的蟬聲
在寂靜的寂靜的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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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之三）
我愛 在今夜
會看那來時的山徑
才發現 我們的日子已經
用另一種全然不同的方式
來過了又走了
曾經那樣熱烈地計劃過的遠景
那樣細緻精密地描好了的藍圖
曾經那樣渴盼著它出現的青春
卻始終
始終沒有來臨
By: 舒珊
202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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