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過〉 ／顧城
隔膜的薄冰溶化了，
湖水是那樣透徹，
被雪和謎掩埋的生命，
都在春光中復活。
一切都明明白白，
但我們仍匆匆錯過，
因為你相信命運，
因為我懷疑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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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芭樂籽的心情點滴］
「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這是顧城最著名也最常被引用的一句詩句，也是許多人開始接觸顧城作品的開端。
顧城的詩句文字簡潔清晰，卻展現出一種與眾不同的美感。對於美的追求，顧城自己曾這麼說：「美是一種狀態，它足以使我感到這個世界的虛幻。因為美出現的時候，它太真實了。」美對於顧城來說既真實又虛幻，當我們沉浸在"美"之中時，我們可以感受到它是真實存在著的，但那種存在卻是如此虛幻。因為美的事物總是稍縱即逝，帶著神秘而飄渺的色彩。我們只能在極為短暫的時間裡感受到它的存在。或許這就是顧城所說的美是一種狀態。身為一個讀者，顧城的詩確實讓我們看見了美的種種狀態。雖然短暫即逝就如他的生命，但卻可以深深地埋藏在每一個人的心中。他是許多詩人所崇拜的詩人，在他短暫匆促的37年生命之中，完成了為數十分可觀的作品。這些豐碩的作品，穿越了層層時空背景的阻隔，至今還持續影響著後輩的一代代人。
要了解一首詩的內容常常要從主題切入。這首詩名為〈錯過〉，我們試圖猜測詩人所錯過的是什麼 ? 當春天到來，湖泊表面的薄冰溶化了，我們可以看見清澈透明的湖水。那些在冬日裡被掩埋的生命，到春天都復甦過來了。「被雪和謎掩埋的生命／都在春光中復活」，這裡的"謎"一語點出了生命的神秘，那隱藏在大自然之中的謎團都在春光中一一復活了。在詩人的眼裏，這世間的一切事物都是明明白白的。然而即便是如此，我們仍舊一再的錯過。回到詩的主題，才氣縱橫的顧城為何也在生命中一再的錯過 ? 或許是因為生命本身就是一個謎團，當我們相信命運信步的往前，卻發現自己被團團的迷霧包圍住。詩人胸中的夢想無法一一的實現，他被生活的艱困和盤根錯節的感情糾葛困在原地，而他想要掌控的人又離他遠去。這些因素最終導致他把自己逼入了絕境。
「我曾像鳥一樣飛翔，用翅膀去摸天空，像樹枝一樣搖動，像水草一樣沉浸在透明的夢中，我曾是男孩，也是女孩，是金屬，也是河流，是陣陣芳香在春天裡的流動。我曾經是，所以現在也是，我感到了自身在萬物中無盡流變的光明。」
顧城是一個天才的童話詩人，但卻以極端殘忍的方式殺害了妻子，自己也以自縊來結束生命。這樣的結局如今看來是如此令人婉惜及遺憾。在顧城的內心中，他自己是與眾不同的存在於這個世界，並不是單單身而為人。他想要像飛鳥一樣翱翔天際，像樹枝一樣搖擺，像水草一樣夢幻透明。如此充滿童話的想像充斥在詩人的腦中，但他的內心世界是否真如他自己所說的無盡光明 ? 終究，他還是抵擋不過感情的摧殘而陷入無法挽回的崩潰境界。或許，正如他自己所說，他想永遠沉睡在夢中，透明的夢中。他想永遠沉浸在春天陣陣流動的芳香中。而他的一生就是在不斷的錯過當中艱難的前進著，直至生命的終了。
從顧城的一些資料當中，我們知道他有一個兒子，但卻無法把他留在自己身邊撫養。因為他說在他的生命中容不下第二個男人，兒子的出現會讓他的家庭變了樣。最終，顧城的妻子只能把兒子送到了寄養家庭。在顧城的生命結束之前，他寫下了最後一首抒情詩，就是獻給他的兒子Sam，詩名為〈回家〉。在這首意境單純潔淨的詩中，我們卻聽見了一個無助脆弱的父親對自己骨肉的聲聲吶喊。這一聲聲的吶喊是如此的真實，又如此的痛苦，聲聲呼喊著他所"錯過"的骨肉親情。這樣的父愛是如此的巨大，卻又如此的渺小。以下節錄自顧城的詩作〈回家〉 :
「在你睡著的時候
我看見你的眼淚
你手裡握著的白色的花
我打過你
你說這是調皮的爹爹
你說: 胖喜歡我
你什麼都知道
Sam
你不知道我現在多想你
我們隔著大海
那海水擁抱著你的小島
島上有樹有外婆和你的玩具
我多想抱抱你
在黑夜來臨的時候」
By: 舒珊
2021/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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