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與文字之間的距離到底有多遠呢 ? 我們常常在思索這一個問題。
文字是我們表達感情的在載體,或如行雲流水般書寫出來,在字裡行間裡其實就流露出一種音樂性。
而音樂可以透過很多種方式來呈現,可能是單純的人聲,也可能是大自然所發出的聲響(即為我們常說的天籟)。
當然大部分人所認知的音樂是藉由人們彈奏樂器所發出的聲音。
這些聲音透過作曲家和編曲家的構思而融合在一起,呈現出我們耳中所聽到的歌曲或是樂曲。
當我們聆聽一首歌曲而覺得心有戚戚焉,其實我們是在文字與音符之間找到一個很好的共鳴點。
由聲音和文字所組合而成的歌曲,在跳躍的文字與音符之間為我們帶來了不同面向的感受。
有些歌曲誘發了你的悲傷情緒,有些則是讓你心頭微微盪漾著幸福的喜悅,有些則是讓你情緒亢奮、精神為之振奮。
在不同面向的歌曲當中,我們發現旋律固然很重要,但是文字的鋪陳也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
一首歌曲之所以動聽,不只是因為優美的歌曲旋律朗朗上口,更要搭配適合於歌者演唱的歌詞。
這兩個要素是缺一不可的.每個人對於音樂的感受是因人而異.我們不能夠把自己的感受加諸在別人的身上。
同樣是一首歌,每個聽者可能有不同的感受與解讀.越多面向的解讀就代表著音樂的層次之更豐富。
我們常常聽到有些人這樣形容蕭邦的作品,說蕭邦的作品美得像一首詩。
聆聽蕭邦的<夜曲>就像是一首首情詩在低低細細地吟頌著,我們彷彿聽到了那關於愛情最深的嘆息。
或者你也可以這樣說,聽過蕭邦的<夜曲>才真正懂得了什麼是悲傷和刻骨銘心。
說到這裡,你是不是也能夠感受到文字與音符之間那一層或深或淺的連結呢 ?
一首曲子可以唯美得像一首詩,而一首詩也可以是一個華麗的樂章,撥弄著你的心弦。
接下來要跟大家分享的這一首詩,從中我們可以發掘,文字與音樂之間那種無界限的蔓延和魔力。
他穿透了我們的心靈,穿透那一層灰暗與陰鬱的牆,為我們打開一扇透亮明淨的窗兒.
楊牧於1992年發表的〈客心變奏〉是他在《時光命題》系列的第一首詩。提到"變奏"大家會想到什麼呢 ?
我第一時間聯想到了古典音樂的變奏曲式。
變奏曲是一種樂曲的結構形式,用於奏鳴曲和交響樂中的一部分,也可以作為獨立的器樂曲作品。
將樂曲從最初呈示的主題不斷地反覆,在反覆的過程中加以變化,變化可以產生在和聲、旋律、對位、節奏上,也可以由不同的配器方法在音色上求變化。
從此詩以"變奏"命題,我們便可以體會到這此詩的音樂性。"客心"就是游子,詩人以游子的心情書寫了這首關於時空的變奏曲。
以下截取〈客心變奏〉詩中的第二段:
「大江流日夜
不要撩撥我久久頹廢的書和劍
我向左向右巡視,只見蘆荻在野煙裏
無端搖曳點頭,剎那間聲色
滅絕而宇宙感動地以帶淚的眼光閃爍
看我,將遠近所有的動力因子緊緊扣住
不讓它以那啓迪之力,以造物驅使的
情懷慫恿我,以衝刺冒險的本能
以欲以望
或者因為那一切或者
不讓我在黑暗裏歎息
在流離的,遠遠被拋棄,剝奪了
愛和關注的陰影裏哭泣:
大江流日夜」
「大江流日夜」此句來自於謝脁的「大江流日夜,客心悲未央」。
大江之水滾滾而來,日夜的奔流不息,詩人注視著這一切在他眼前發生,更顯自身在時間(時空)洪流中的渺小。
在如此浩瀚的時空洪流之中,詩人(或稱敘事者)想要捕捉這一切將其收攏到自己的胸臆之間,卻分不清是落寞還是哀傷。
最後他終於妥協,「肯定一切擁有的和失落的無非虛無」。
在詩的第二段裡,我們可以感受到節奏似乎變得急促了,有別於第一段中的"靜默凝視",詩人拿起"久久頹廢的書和劍",
以想要對抗這波時空洪流之姿出現。他試圖不讓它以"啟迪之姿"、"以衝刺冒險的本能"、"以欲以望"來剝奪一切愛與關注。
於是呼應了詩的主題"客心變奏",藉由詩的節奏變化而產生了變奏的效果,將這首詩緩緩的推入高潮的篇章。
「不讓我在黑暗裏歎息」突顯了敘事者本身在洪荒之中的渺小與微弱。
如果不想被剝奪,不想被拋棄,不想在陰影裡哭泣,就當擦亮手中之劍,不顧一切的奮力一搏。
〈客心變奏〉整首詩讀下來,敘事者的意圖強烈,但迫於身處時空洪流之中的無奈,他只能隨波逐流,看著世紀末的時局變化。
此刻他深知他所擁有與失落的並非虛無,而是真真切切的懷抱著它。
「大江流日夜」成就了這首"客心變奏"的變奏主題。
在洶湧奔流的波滔之間,天體的交迭與無窮色彩的充斥間,詩人內心所交疊的感受越來越強烈。
詩的節奏也從起初的混沌膠著到鮮明強烈,讓讀者的情緒也跟隨這"客心變奏曲"一起載浮載沉於這天地間。
後記:
在古典音樂時期,莫札特、貝多芬、舒伯特、布拉姆斯等著名作曲家都喜歡用變奏曲的形式來創作。
例如: 莫札特的《小星星變奏曲》,貝多芬的《英雄變奏曲》、梭爾的《魔笛主題變奏曲》、布拉姆斯的《韓德爾主
題變奏曲》、《帕格尼尼主題變奏曲》等都是著名的變奏曲。
By: Susan
2020/4/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