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陌〉 ／林泠
你是橫的，我是縱的
你我平分了天體的四個方位
我們從來的地方來，打這兒經過
相遇。我們畢竟相遇
在這兒，四周是注滿水的田壟
有一隻鷺鷥停落，悄悄小立
而我們寧靜地寒暄，道著再見
以沉默相約，攀過那遠遠的兩個山頭
遙望
( ── 一片純白的羽毛輕輕落下來)
當一片羽毛落下，啊，那時
我們都希望──假如幸福也像一隻白鳥
它曾悄悄下落。是的，我們希望
縱然它們是長著翅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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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芭樂籽的讀詩筆記］
林泠是台灣重要的女詩人之一。她是一位早慧的詩人，從15歲開始就在文學雜誌上發表作品。這首〈阡陌〉是林泠在18歲時候的作品。林泠十分擅長抒情詩，詩作風格婉約含蓄，節奏明快流暢，甚至被視為「婉約派」的正宗與李清照等傳統女詞人相對照。她在現代詩中呈現出的抒情風貌，有一種獨特的恬靜的、空靈的美感。
〈阡陌〉這首詩也曾被歸類為愛情詩，在眾多的愛情詩作品之中，這首作品顯得格外的清麗脫俗。林泠以「阡」和「陌」來譬喻愛情中的你和我。「阡陌」本是田間縱橫的小路，本來是東西與南北互相沒有交集的，因為彼此的緣分而相遇交匯在一起。正如在愛情中，兩人能夠相遇即是緣分。在第一段中，詩人以「阡陌」鋪陳了一場美好而短暫的相遇。也讓人期待這段感情中的兩人究竟會如何發展下去。
詩的第一段寫相遇，第二段則是描寫別離。林泠描寫的別離不是淒楚的別離，她筆下的別離是飽含著柔情的別離，同時隱藏著一種特有的冷靜特質。即使是不得不分別，也要「寧靜地寒暄，道著再見」。在這一段中，有一個很美的畫面出現在我們眼前，有一隻白鷺鷥悄悄的停落在注滿水的田壟之間。此時有一片純白的羽毛輕輕落下來。在如此美麗的畫面之中，詩人的描寫的卻是分離的場景。「以沉默相約，攀過那遠遠的兩個山頭遙望」，暗示著兩人已經分開，日後無法再相見，只能在記憶中追尋曾有過的幸福時光。「一隻鷺鷥停落，悄悄小立」，將本屬於哀傷的畫面處理得冷靜而悠遠。
冷靜而客觀是林泠詩作的特色之一。她擅長以客觀的事物來取代強烈的個人情感。這樣的表現反而是以一種旁觀者的角度，清醒而不會顧影自憐。在詩的第三段，詩人將白色羽毛的意境延伸開來，以幸福來象徵這一隻白色的鳥兒。白色是純潔的愛情的象徵，它曾悄悄的落下，代表著愛情曾經真實的來過。縱然在轉瞬之間愛情可能就像這隻白鳥一樣飛逝了，但那依舊是一段美好的過往。正是因為它的美好而讓我們還一直深深在期盼著。
從林泠早期(1982年)所出版的詩集《林泠詩集》中，我們不難發現其中的詩作大多呈現出一種旁觀式的冷靜。詩人對於情感的處理也有一種獨到的方式。在事隔二十年之後，2003年林泠又發表了作品集《在植物與幽靈之間》。在這一部作品之中，詩人書寫了許多以女性生存主義為主體的作品。如此女性詩歌的風格也展現了林泠的詩歌在經過歲月與生命的洗禮之後，呈現出全新的風貌與視角。在日後的篇章中，有機會也將與大家來分享詩人在這個時間的一些作品。
By: 舒珊
2021/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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